安泽：一个拉脱维亚人眼中的乌克兰危机

发布时间：2025-05-07　点此：53次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安泽】

2021年11月，几张俄罗斯离乌克兰边境不远之处大规模布置戎行的卫星图配“俄罗斯可能在计划侵略乌克兰”标题的新闻报导，把国际社会的注意力拉向重视俄乌两国的联络走向。

随同俄乌形势严重程度的提高，乌克兰沦为大国博弈竞技场的境况日益显着，尤其是信息范畴，本相与流言齐飞，既拼多方现有的言论造势才能，也检测各自以往在乌克兰耕耘的深度。作为拉脱维亚人，外加专业研讨新闻传达，笔者对这一议题天然非常重视。

能够说，十几年内，乌克兰历经的橙色革新、Euromaidan反对运动（被称为“亲欧盟示威”）、克里米亚危机和顿巴斯区域的地方主义，都在折射美俄抢夺乌克兰政治操控权的目的，而信息时代下，具有言论引导才能的媒体实践与大国地缘政治诉求之间有何相关的视角，越来越受重视。

要想答复乌克兰信息空间为何与怎么堕入大国地缘政治博弈泥潭中，成为把乌克兰面向今天局势的力气之一，这就要从根本原因说起。

一、国家构建与传达网络

在前史长河中，乌克兰的疆域一向处在西方与斯拉夫文明、不同社会实践和政权的接壤地带。西部曾被波兰政权管控、东部被沙皇俄国操控，再加上苏联期间加盟国的“俄罗斯化”等前史阅历，催生了乌克兰区域和社会文明的多样性。而跟着民族认识的觉悟，多样性中的不同逐步被置于放大镜下，为1991年独立于苏联的乌克兰树立新“和而不同”的民族一起体认识带来重重应战。

20世纪末，技能的前进推动了全球规模内信息社会的建造，电视媒体的传达规模与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成为了许多国家刻画与传达其形象及提高国家认同感的重要途径之一。

不过，苏联崩溃后乌克兰开端有本乡媒体时，媒体开展的命运并未全面把握在国家手中，私营特点为乌克兰的信息空间装满不同声响并让它们萌发供给了“肥美的土壤”。

像开端全国覆盖率与收视率最高的电视频道《Inter》和《1+1》的所有权，分别是乌克兰社会民主党党员伊戈尔·普罗志尼科夫和三位商人。相似的国家与媒体之间的联络，是迄今为止乌克兰媒体环境的开展状况。

本乡媒体成为寡头经济、不同政党竞赛和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渠道；不同频道对国家政治生活的报导与论述的视点不同、传达的政见纷歧，增加了社会思维的分解。

其间，典型的比如之一，是时任乌克兰总统尤先科在企图凭借前史回忆树立强壮的国家认一起，追授二战期间“民族主义运动安排”首领斯捷潘·班德拉（Stephan Bandera）为民族英豪，这事情引发了乌克兰社会的激烈争议。

中心为斯捷潘·班德拉肖像（材料图/AP）

为独立而战役仍是纳粹主义者、是叛徒仍是英豪，持不同观点的报导及与该人物有关的纪录片进一步加重了乌克兰东西部的撕裂。据2014年乌克兰社会学集体“评级”（Rating）民调成果显现，75%的西乌克兰居民支撑班德拉是乌克兰民族英豪的说法，而大都东乌克兰民众对此说法并不拥护。

一方面，前史进程造就了乌克兰东西部的不同，另一方面，东西部的分界线变得愈加杰出，这与乌克兰民族散布状况也有相关——西部的居民大都为乌克兰族，而占乌克兰总人口近17%的俄族员口会集住在东乌克兰。

乌克兰族与俄族两者走过“主体-少量”民族身份交换的进程，认识形态方面天然因往事也有差异，而对班德拉是否是民族英豪一事的争论，充分说明了乌克兰自独立以来在国家身份认同构建中缺少对不同民族坚持一致一起体的刻画。

苏联崩溃的原因之一与民族主义相关亲近，但不少独立于苏联的国家所忽视的是，在民族主义运动进程中，社会结构在苏联期间也已发生了改动。换言之，不同民族在原苏联加盟国共存，而在新民族国家身份认同构建的进程中，民族主义带有的孤立主义的问题常常被遗漏，此次争论仅仅让民族的交融问题变得更杰出算了。

其次，自出现克里米亚危机后，受俄乌联络恶化的影响，乌克兰采取了一系列办法：

乌克兰信息空间“去俄化”（2014年与2016年二十几家俄罗斯频道被禁播，俄罗斯的Vkontake和Odnoklassniki网络交际渠道被禁用）， 2017年电视媒体“乌克兰化”（播出内容运用乌克兰语的量不得低于75%），以及，2021年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签署《乌克兰原住民权力法》，该法令未把俄罗斯族归类为国家原住民，然后约束了俄罗斯族参加乌克兰国家政治生活的权力。

这一系列行为进一步撕裂了乌克兰内部的民族联络，伤害了乌克兰第一大少量民族俄罗斯族的爱情。

信息传达视域下，在虚伪新闻和后本相时代到来之前，充分发挥媒体的作用进行国家身份认同的构建，或许其时就能够造就异样的乌克兰；而实际中，乌克兰媒体与国家系统的脱轨并服务于特定集体的建议与态度，导致乌克兰民众的国家身份认同感单薄不胜。

淡漠的国家认识，也让乌克兰更轻易地被卷进美俄两个大国的对立之中。

二、美西方与俄罗斯对乌克兰信息空间的影响

谈到进入乌克兰信息传达网络，美西方和俄罗斯都有各自的“先天优势”。

（一）美西方的影响特征

乌克兰有了打造自家电视频道的想法时，首要的寻求环绕离别官方言语、提高趣味性与现代性，而关于苏联刚崩溃的时代而言，现代化的概念与西方输出的文明与开展形式好像融为一体。在全球化起步的时代里，美国经过文明、大众传媒和新闻业向境外输出了自己的国际观。

正如利西奇金·谢列平在《第三次国际大战：信息心理战》一书中所言，新来袭的风格有了炸毁社会原有的认识支柱和改动对国际观点的才能，用曾经在苏联不为人知的办法营建对西方的抱负、自在、民主生活办法的崇拜与神往。

部分寻求现代化的电视频道以西方形式为规范，这样一来就促进了西方的认识形态在乌克兰的传达。如，乌克兰UT-3频道刚建立时就引进了CNN新闻，好莱坞电影更是其时本乡频道发明高收视率的流量暗码。

对西方形式的认同，使得乌克兰当地人轻易地树立起对西方的新闻与文明产品的信赖，而跟着美俄联络开展的改动，这份信赖感逐步被转化为对“俄罗斯威胁论”的信赖。

提到发明言论以便影响乌克兰局势，美西方的办法特征为经过出资进入乌克兰媒体商场。

1992年，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与乌克兰签署了一项关于人道主义、经济和技能合作的双边协议，以帮忙乌克兰开展其经济、政治和社会潜力。这协议某种视点上成为了借乌克兰媒体完结乌克兰西方化的“培育计划”。

在此布景下，经过出资与派送相关人力资源，乌克兰的Unian新闻社诞生，出产的内容与新闻叙事持倾向于西方的态度，其间《你所不知道的乌克兰》（Nevydoma Ukraina）前史系列纪录片辅佐了该国民众的前史回忆的重塑。

橙色革新年间，驻乌美国大使馆在基辅树立的美国大使馆媒体开展基金仅为反对派媒体供给赞助。2013年，时任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维多利亚·纽兰（Victoria Nuland）同美国驻乌大使杰夫·派特（Geoff Pyatt）以支撑乌克兰走向民主为由，帮忙乌克兰建立独立新媒体渠道。经过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NED）和美国国际开发署(48533美元)、美国大使馆（约13550美元）[1]、美国索罗斯基金会（19183美元）、荷兰大使馆（95168美元）先后的出资，乌克兰独立网络电视台Hromaske TV在Euromaidan反对运动期间正式建立，成为美西方干涉乌克兰政治生活、推翻亚努科维奇政府的“暗道 ”之一。

（二）俄罗斯的影响特征

差异于美西方，俄罗斯影响乌克兰信息空间的“优势”在于俄罗斯是苏联的“继承者”。

首要，苏联期间进行过的“俄罗斯化”进程让俄语在乌克兰被广泛运用，有利于俄罗斯对话乌克兰民众。2003年，据基辅国际社会学研讨所（KIIS）计算，在乌克兰的中西部俄语占优势（59.3%），在南部（84.5%）和东部（92.7%）占绝对优势。

其次，苏联崩溃后，全俄国家电视播送公司（ВГТРК）替代了苏联时期的全联盟国家电视播送公司（ЦТСССР），接管了原有的播送和电视节目制造的作业，开端担任保证独联体国家间播送的运作，已有的频道就这样持续活泼在包含乌克兰在内的大大都原苏联加盟国。

电视频道“无缝联接”使得受众难以发觉内容上是否有针对性的改动。2000年，基辅GSM-USM商场查询陈述显现，民众高度信赖的新闻来源中，俄罗斯的NTV和RTR频道排在前四名，2011年的数据显现乌克兰34.7%的人口信赖俄罗斯媒体的报导。

乌克兰媒体商场对外开放的状况，也让俄罗斯得以经过另一种办法把握本乡媒体操控权并扩张影响力规模。

如，乌克兰最火的本乡频道Inter的联合兴办单位为俄罗斯OPT频道，后者有29%的股份。2002年前,Inter大部分的播出内容为OPT节目的转播；2003年之前，收视率排在乌克兰前三位的Novyy kanal频道受俄罗斯阿尔法银行（Alfa-Bank）（经过其隶属的乌克兰阿尔法银行完结收买）操控；1999至2003年，乌克兰的STB频道受俄罗斯卢克石油公司（Lukoil）管控；等等。

其时，乌克兰媒体关于卢克石油公司出资该频道是“赔本生意”但其却没在第一时刻转卖频道的报导未引起警惕。到2013年，TeleProstir旗下 50%以上的乌克兰电视媒体的内容都是以俄语为主的报导，出现了俄罗斯前些年的举动带来的战略性果实。

至于俄罗斯传达的内容和目的，或者说俄罗斯对话乌克兰及刻画乌克兰国家形象的风格，可分为两个阶段来谈。

开端，俄罗斯企图传达两国是“兄弟国”、同归于东斯拉夫民族的思维，期望以此办法争回曾在乌克兰有过的影响力与地缘政治地位。

当乌克兰开端倒向西方，俄罗斯开端推动“俄罗斯国际”的概念，企图借呼喊乌克兰国内说俄语的集体因苏联回忆、本籍、言语、一起文明所带来的归属感等情感，刻画以俄罗斯为中心的跨国政治一起体，进而与该集体树立起新身份认同。

因克里米亚半岛的前史布景、乌克兰大都的俄族员和亲俄的集体大部分都居住在东乌克兰，所以该区域成为了俄罗斯的首要对话目标。

从传达作用视点来看，就顿巴斯区域而言，2019年的当地民调陈述显现，该区域最受信赖的三位人物[2]为俄罗斯总统普京（11.7%）和两位俄罗斯节目主持人——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Vladimir Solovyov）（9.1%）和欧尔加·斯卡贝耶娃（Olga Vladimirovna Skabeyeva）（ 6.7%）。这两位节目主持人分别是俄罗斯当红政治类说话节目《60分钟》和《晚间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节目主持人, 2014年乌克兰危机前这两档节目在乌克兰热播[3]。

普京和索洛维约夫（材料图）

两档节目长久以来的热门话题之一是乌克兰的内政问题，刻画着俄罗斯视角下的国际观，包含传达“俄罗斯国际”、“克里米亚是俄罗斯疆域”的思维观念，这在必定程度上促进了乌克兰内争与割裂的激化。

由此可见，一个国家信息空间中“他者”的声响与当地民众构成的联络，对国家安全能发生的影响有多大。

三、结语

乌克兰独立30余年来，其媒体环境逐步开展为缤纷杂乱的美俄乌“信息三角形”。

这样的国家信息传达网络结构，反映出乌克兰一直未能脱节大国地缘战略价值空间的身份；此外，更值得人反思的是，信息空间主导权在民族国家建造进程中对国家认同和认识形态安全的重要性。

20世纪后半叶，信息传达的开展及其发动才能早已催生了大国的新战略思维，而新式的信息传达机制没被乌克兰归入到国家系统中，提醒出对传达系统认识未成熟的问题。

在苏联期间就已开端发酵的民族问题及认识形态比武，构成了言论紊乱的根底；言论的紊乱，则加重了乌克兰社会的割裂；损失的媒体主导权更使得乌克兰离国家安全、稳定开展、一致思维系统的建造越来越远。

跟着时刻的推移，言论界好像指定了乌克兰只能在美西方和俄罗斯两个阵营中二选一的开展路途，乌克兰刻画“自我认同”的选项从我们的视界中逐步消失，这不能不使人反思民族国家的实质。

注释：

[1]财政报导以乌克兰钱银为主，美元的金额以2022年汇率算的。

[2]查询期间受信赖的人物不是选择题，受访者能够自己说出在他看来在此区域受信赖的人名。